图(tu)片均为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剧(ju)照。
2月11日至14日晚，西藏首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在自治区藏戏艺术(shu)中心连演四(si)场。每次演出结(jie)束后(hou)，导演等主(zhu)创团(tuan)队携小演员们(men)一同上(shang)台谢幕，经久不息的掌声(sheng)，响彻这(zhe)个拥有700余座位的剧(ju)场。
孩子们(men)的演技略显稚(zhi)嫩：他们(men)的唱腔，还有吐(tu)字不清晰的地方，却无(wu)法磨灭孩子们(men)在舞台上(shang)真(zhen)情实感的流露，孩子们(men)的表演一场胜过一场，到最后(hou)两场几近完美。
一部讴歌真(zhen)善美、鞭挞假恶丑的历史传说(shuo)故事，在一群5至18岁孩童与青少(shao)年的演绎下，更具时代精神、教育意义和审美价值。而孩子们(men)最打动人(ren)心的地方，正是他们(men)的真(zhen)诚。
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导演之一云登罗布的话说(shuo)：“从最初的‘摸着石头(tou)过河(he)’，到2023年雪顿节首演大获成功，再到如今公(gong)演，主(zhu)创团(tuan)队对孩子们(men)的要求再度(du)提升——要在表演细节上(shang)做功课，在舞台上(shang)真(zhen)唱真(zhen)说(shuo)真(zhen)情表演。他们(men)都做到了，他们(men)是了不起的！”
“小梅花(hua)”，开启传统名剧(ju)的新叙事
两位主(zhu)演身穿戏服站在聚光灯下，用空灵(ling)高亢的藏戏唱腔，在鼓钹伴奏下，翻开尘封岁月的迷雾(wu)，讲述古时候两位王子的故事；而在舞台两边和后(hou)台的化妆室里，更多小演员正跃跃欲试，等待候场老师的一声(sheng)令下：“快！快！该你上(shang)场了。”
舞台上(shang)，小演员们(men)的表演随着鼓钹手的伴奏而不断转换，剧(ju)情故事也在鼓钹声(sheng)的推动中，跌宕起伏。
在被称(cheng)为藏戏灵(ling)魂的鼓钹手或清脆利落(luo)、或疾徐有序的节奏中，整剧(ju)从平缓的叙事一步步走向高潮。
那位身材微壮却依(yi)然难掩(yan)意气风(feng)发的藏戏少(shao)年鼓钹手，正是17岁的格桑(sang)坚才。
他自幼接触藏戏艺术(shu)，有着天生的藏戏艺术(shu)天分，在身为专业藏戏演员父母的启蒙(meng)下，很早就系统地接受过藏戏艺术(shu)家扎(zha)西旺杰、云登罗布等专业老师的引导，逐步形成自己独特的演唱风(feng)格，享(xiang)有“藏戏神童”之美称(cheng)。
2021年底，13岁的格桑(sang)坚才问鼎(ding)“小梅花(hua)”，成为西藏首获全国少(shao)儿戏曲(qu)艺术(shu)最高奖项的青少(shao)年。那年的藏戏人(ren)集体欢呼：“这(zhe)是一件可以写入藏戏发展大事记(ji)、可载入藏戏史册的大喜事。”
也是这(zhe)一年，格桑(sang)坚才首摘“小梅花(hua)”奖和西藏少(shao)儿团(tuan)体被授予“小梅花(hua)集体节目”，加上(shang)自治区藏剧(ju)团(tuan)正全力推进传统八大藏戏数字化工程，在因缘际会中，促成了首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
那时的云登罗布作为格桑(sang)坚才冲击“小梅花(hua)”奖的引导老师参与各项工作。他说(shuo)，之后(hou)通过藏历新年晚会和其(qi)他一些文艺演出，又发现了一些有一定藏戏基础的小演员，“经过自治区藏剧(ju)团(tuan)领导策划和构思之后(hou)，一个大胆的想法被提上(shang)议事日程，能否就此把传统八大藏戏中的《顿月顿珠》做成一部少(shao)儿舞台剧(ju)推出？”
作为传统八大藏戏中唯一一部主(zhu)人(ren)公(gong)年龄设定在10岁至16岁之间的优秀藏戏剧(ju)目，将《顿月顿珠》以儿童剧(ju)为主(zhu)题(ti)搬上(shang)舞台是可行的。
自治区藏剧(ju)团(tuan)在2022年底启动这(zhe)项工作，又很快对外发布小演员的海选招募工作。在前期调研(yan)基础上(shang)，小演员海选对象主(zhu)要以自治区群艺馆常态化业余藏戏唱腔班和堆(dui)龙(long)青少(shao)年活动中心的学(xue)生为基础，广泛邀请在拉萨或者在全区有藏戏基础的青少(shao)年参与。“从当时报名的80余名小演员中筛选后(hou)，最终选定25名小演员。”云登罗布介(jie)绍。
参与全程工作的云登罗布仍记(ji)得2022年底到2023年初利用两个月的寒假集中训(xun)练后(hou)，由一群小演员演绎的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正式汇报演出的情景。他用“很粗糙的雏形”来形容当时完成的剧(ju)与理想之间的距离。
但谁也没有就此放(fang)弃，无(wu)论是孩子、家长，还是自治区藏剧(ju)团(tuan)。在此后(hou)将近8个月的时间里，自治区藏剧(ju)团(tuan)安(an)排藏戏唱腔、音乐等任课老师，在周末和节假日进行相对完整的教学(xue)和排练，每次时长超过6个小时。
“这(zhe)个过程很累(lei)很累(lei)！”云登罗布坦言，“孩子们(men)没有周末，大家(men)的引导老师又何尝不是？”
“没有人(ren)此前做过这(zhe)样的事。”作为首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完全由一群不是专业演员的小演员出演，云登罗布表示，“这(zhe)是一次大胆而全新的尝试，也是一段(duan)剧(ju)磨人(ren)、人(ren)磨剧(ju)的艰难过程。这(zhe)期间，大家(men)和孩子们(men)一同在慢(man)慢(man)成长。”
2023年雪顿节期间，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终于与观众见面，赢得一致好评。云登罗布记(ji)得，第一次首演成功后(hou)，所有主(zhu)创和引导老师在现场激(ji)动得哭了：“大家(men)做到了！”
“藏戏之树”，开枝散叶(ye)发出新芽
如果将起源于14世纪，取材于民间故事、历史传说(shuo)等的藏戏艺术(shu)比喻成一棵古老而闻名的树，那么这(zhe)棵古树如今正开枝散叶(ye)，萌发新芽。
参与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的所有小演员，都是这(zhe)棵古树上(shang)的新鲜嫩芽。
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中担任鼓钹手的格桑(sang)坚才如今就读(du)于拉萨某中学(xue)的高一。家族熏(xun)陶加上(shang)天赋，让他自小得到多位藏戏专家老师的多方位引导。即便(bian)拥有这(zhe)样相对“绚丽”的背景，格桑(sang)坚才仍觉得能作为鼓钹手参与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演出，实属不易。
“一个好的藏戏鼓钹手首先得是一位好的藏戏舞台演绎者。”这(zhe)是格桑(sang)坚才的藏戏引导老师、西藏唯一一位获得“中国戏剧(ju)梅花(hua)奖”得主(zhu)班典旺久常对他说(shuo)的一句话。
“藏戏鼓钹手就是藏戏的灵(ling)魂。”从小在藏戏大院长大的格桑(sang)坚才太知道这(zhe)句话的内涵了。他说(shuo)，藏戏鼓钹手一定要了解一部剧(ju)的整体走势、剧(ju)情结(jie)构等。这(zhe)次公(gong)演排练时间短，剧(ju)情时长和演员人(ren)数又与首演有增加，“所以，每次演出我既兴奋又紧张。我要根据舞台上(shang)不同角色的出场，敲(qiao)击不同的鼓点，演员演绎的一招一式都要与鼓钹点节拍相合。一旦我打错了鼓，就会影响到舞台上(shang)的节奏。因此，很怕自己出错破坏整部剧(ju)的演出。”
格桑(sang)坚才首摘“小梅花(hua)”以来的短短4年间，我区获得中国少(shao)儿戏曲(qu)“小梅花(hua)”奖的小演员就有10人(ren)了。如今，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演出中，他们(men)或担任主(zhu)角、或饰配角，每一个孩子都在认真(zhen)对待可能是他们(men)出生以来得到的“最大”角色，而他们(men)的家长则给孩子们(men)无(wu)条件、全方位的支撑。
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公(gong)演前两天，次仁群培(pei)大部分时间和家长们(men)坐在剧(ju)场观众席看排练，偶尔也和其(qi)他家长到剧(ju)场外聊一下孩子，也聊聊生活琐事。
次仁群培(pei)是拉萨市城关(guan)区娘热乡(xiang)的村(cun)民，这(zhe)次他上(shang)职高的儿子格桑(sang)赤(chi)列和上(shang)小学(xue)的女儿扎(zha)西措姆都在剧(ju)里参演配角。
为此，次仁群培(pei)每日一大早开车把一双儿女从家里送到藏戏艺术(shu)中心排练，等孩子们(men)排练结(jie)束，一起回到位于娘热乡(xiang)的家中。因为排练地离家较远，有时排练久了，他们(men)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左右。
“辛苦是辛苦，但大家(men)一家平时都喜欢看藏戏演出。两个孩子尤其(qi)喜欢，先是儿子参加了藏戏培(pei)训(xun)，受他感染(ran)，女儿也要去，都坚持好多年了，周末都要去，从不懈怠，也不喊苦。大家(men)当家长的必须全力支撑。”次仁群培(pei)折回剧(ju)场接着看孩子们(men)的排练。他说(shuo)，“孩子们(men)的演出越来越好。”
2015年，自治区群艺馆常态化业余藏戏唱腔班开班以来，连续10年，报名人(ren)数每年持续增加。而且，从学(xue)员起初以成人(ren)为主(zhu)，到后(hou)来少(shao)儿学(xue)员的人(ren)数与日俱增。
作为自治区群艺馆（区非遗中心）开设免费开放(fang)常态培(pei)训(xun)班的课程之一，藏戏唱腔班由两位从自治区藏剧(ju)团(tuan)退休的藏戏专家巴(ba)桑(sang)和中普琼授课。
多年来的授课经历，让这(zhe)两位藏戏老师惊喜地发现，过去喜欢藏戏的群体年龄偏大，如今正趋于年轻化、低(di)龄化。这(zhe)让两位老师看到了希(xi)望，也让更多藏戏人(ren)感受到了这(zhe)门已入选世界非物质学问遗产(chan)名录(lu)的古老艺术(shu)正焕发出新的活力。
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中扮演兄(xiong)长顿珠的旦增梦朗和扮演弟(di)弟(di)顿月的罗桑(sang)朗觉，都是巴(ba)桑(sang)和中普琼两位藏戏老师带过很多年的学(xue)生，与老师们(men)建(jian)立了深厚的感情，也都获得了“小梅花(hua)”称(cheng)号。
谈到自己的藏戏启蒙(meng)老师，旦增梦朗表示：“我特别崇(chong)拜中普琼老师，他在我心里就是传奇(qi)、是榜样，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ren)。”
“以剧(ju)育人(ren)”，将理想照进现实舞台
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在拉萨的公(gong)演结(jie)束后(hou)，主(zhu)创团(tuan)队又带着剧(ju)组成员马不停蹄来到山(shan)南和日喀则等地的一些县（区），开启这(zhe)部剧(ju)的巡(xun)演模式。
每公(gong)演一场，当地老百姓(xing)由衷而热烈的掌声(sheng)总是停不下来。每次剧(ju)组离开前，观众与孩子们(men)依(yi)依(yi)惜别的情形，令人(ren)泪目。
云登罗布说(shuo)：“孩子们(men)的状态越来越好，也深受群众的喜爱。”
作为自治区藏剧(ju)团(tuan)“以剧(ju)育人(ren)”优秀保留剧(ju)目，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自酝酿初期，就为一批批热爱藏戏艺术(shu)的西藏青少(shao)年搭建(jian)了一台将理想照进现实的逐梦舞台。
2023年5月至6月，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曾以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戏剧(ju)展演剧(ju)目到四(si)川南充参展。云登罗布和主(zhu)创人(ren)员当时就带14个孩子去参演，年龄最大的16岁。到那里后(hou)他们(men)才发现只有西藏带的演员全是孩子，其(qi)他都是专业演员演绎儿童剧(ju)。
“儿童剧(ju)是一个很广泛的词(ci)，剧(ju)目定位是儿童题(ti)材就行。”他说(shuo)，连参展专家都笑着表示，西藏是真(zhen)正的儿童剧(ju)，从头(tou)到尾全是孩子，连鼓师都是孩子。
持续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丰硕的回报。2024年，该剧(ju)入选国家艺术(shu)基金年度(du)大型舞台剧(ju)和作品创作资助项目。
在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中饰演郭夏国王的旦增曲(qu)达，是这(zhe)部剧(ju)中年龄最大的演员，今年18岁，目前就读(du)于山(shan)东艺术(shu)学(xue)院。他说(shuo)，藏戏艺术(shu)是他最喜欢的一门艺术(shu)。自2017年起，他就较系统地学(xue)习藏戏表演至今。参演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让他感到特别自豪，希(xi)望通过这(zhe)部剧(ju)的演出，积累(lei)更多的舞台经验。
“这(zhe)部剧(ju)给了我很多新的启发和触动。”带着兴奋的语气，旦增曲(qu)达表示，藏戏从过去的广场戏到如今的剧(ju)场舞台演出，无(wu)论从妆造、舞美，还是演员的表演，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这(zhe)让他越发希(xi)望自己能成为藏戏艺术(shu)的一名传承者。他希(xi)望自己能继续精进藏戏表演，打好基础，为继承发扬这(zhe)门古老艺术(shu)，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从2023年首演到这(zhe)次公(gong)演，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剧(ju)组的演员从人(ren)数到人(ren)员都有微变动。除主(zhu)要演员未换角外，一些配角和群演都有新人(ren)的加入。
自始至终跟进这(zhe)个剧(ju)的导演云登罗布一想到“下一次公(gong)演可能就会面临需要换小演员的情况”，心里就会不由自主(zhu)地着急。因为自2023年首演后(hou)，孩子们(men)在群里会时不时地发问：“啥(sha)时候能再演？”云登罗布心里很清楚孩子们(men)有多喜欢这(zhe)部剧(ju)。
他说(shuo)：“他们(men)正在长身体，到时将面临服装不合适、存在时间久记(ji)不住剧(ju)情台词(ci)等情况。”这(zhe)样或那样的担忧促成了本次公(gong)演，云登罗布不希(xi)望给孩子们(men)留下什么遗憾(han)。“当然，相信也有好事，可能其(qi)中一部分大点的孩子逐梦藏戏舞台，去读(du)戏剧(ju)表演类专业，未来毕业再加入到大家(men)，成为藏戏团(tuan)成员。”他满怀期待地说(shuo)。
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以传统八大藏戏的故事为蓝本，以人(ren)与自然和谐相处、人(ren)类命运共(gong)同体和亲情为主(zhu)题(ti)，讲述了两位同父异母的王子顿珠与顿月被迫逃亡到最终获得幸福(fu)人(ren)生的故事。
因为顿月顿珠的传说(shuo)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所以自首演到这(zhe)次公(gong)演几乎是场场爆满。
“可能是近几年最火爆的一场戏之一。”云登罗布笑着说(shuo)，这(zhe)批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藏戏艺术(shu)的一片片新叶(ye)。
云登罗布认为，藏戏是非常综合的艺术(shu)门类，对一个演员的综合能力要求很高，不仅要求“唱、念、做、打”皆有程式，专业性强，而且也要求懂藏民族的语言文字。
云登罗布发现加入到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演出的大部分孩子自幼因喜爱而自发学(xue)藏戏，几年工夫积累(lei)了特别好的基础。而且，他们(men)的音乐素养都特别高，不仅会吹(chui)笛子、弹扎(zha)念琴、扬琴等乐器，而且乐感都特别好。“大家(men)专业演员也是经过多年才能磨炼成一定的技艺，孩子们(men)的起点确实很高。”
这(zhe)次少(shao)儿舞台剧(ju)藏戏《顿月顿珠》的排演，云登罗布和自治区藏剧(ju)团(tuan)的其(qi)他老师得到共(gong)识：“真(zhen)正需要大家(men)藏戏专业团(tuan)队去发力培(pei)养的是这(zhe)批热爱藏戏的青少(shao)年。给每个孩子的心里播(bo)撒一粒藏戏的种子，无(wu)论它是否开花(hua)与结(jie)果，这(zhe)个过程都是有意义的。”他说(shuo)。
自治区藏剧(ju)团(tuan)团(tuan)长、自治区戏剧(ju)家协会主(zhu)席班典旺久认为：“这(zhe)些孩子将从这(zhe)部剧(ju)启程，向藏戏艺术(shu)殿堂靠(kao)拢。我也相信，这(zhe)些孩子会因参演这(zhe)样一部剧(ju)，对整个人(ren)生都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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