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wu)宏振
除(chu)夕要早起,要去(qu)宗(zong)祠上香,敬拜祖宗(zong),祈求(qiu)祖先新年赐(ci)好(hao)运。每年除(chu)夕早晨,大家(men)村里是最热闹的,年味是有了,无论(lun)下雨,还是天晴,这一(yi)天烟雾(wu)缭绕,空气里弥散着鞭炮味。
在家族宗(zong)祠里,或者去(qu)宗(zong)祠的路上,见人第一(yi)句仍然是“新年好(hao)”。遇见的人里面,有的是多年不见的,已经(jing)住进县城或者搬到其他城市的;有的每年见一(yi)次,也就是在这一(yi)天见了;有的还是陌生的面孔(kong),大概是嫁进来不久的,又或是谁家的孩子长大了,认(ren)不出来了。一(yi)般都是老一(yi)辈领头,带着子女辈、孙辈去(qu)的,这样的组合基本没变(bian)过。这就是一(yi)代又一(yi)代的传承,延续下去(qu)。
在我的印(yin)象里,客(ke)家人很注重家族宗(zong)亲与传统节日,但凡家族里谁家有喜事(shi),一(yi)般要奔走相告(gao),丧事(shi)也如此。到了中秋节或春(chun)节,亲戚(qi)家会相互送些饼(bing)团、糖环、艾糍之类的客(ke)家小吃,为的是得到同族人的回应。
然而,一(yi)代人去(qu)了,一(yi)代人又来了。已去(qu)的,带走了一(yi)些不再有的东西,比如节日的仪式感,比如对故乡的依赖感;新来的,还是有所减省,比如很多年轻人都不太看(kan)重走亲访友的习俗(su)了,觉得繁琐(suo)。但在过去(qu),这都是春(chun)节期间的必备。
我留意到,我家里已经(jing)很多年春(chun)节不再做糖环、饼(bing)团了,而且不仅是我家如此,周围的邻居家与亲戚(qi)家都很少做了,相互送礼也不送小吃了。我以(yi)前是爱吃的,但长大后不好(hao)那一(yi)口了。侄子侄女也不吵着要,超(chao)市里有更多的小吃代替(ti)了传统的糖环与饼(bing)团。我妈不做,大家(men)也不提议做,下一(yi)代的孩子也就看(kan)不到这种客(ke)家小吃了。
我觉得,流失的部分(fen),也不一(yi)定要惋惜,一(yi)代人有一(yi)代人的春(chun)节,一(yi)代人有一(yi)代人过春(chun)节的方式。从繁琐(suo)的人情世(shi)故里走出来,过一(yi)个简(jian)约的、新潮的春(chun)节,也许正成为大家(men)这一(yi)代人与下一(yi)代人的过节新的打开方式。
在我的意识(shi)里,我对故乡的概念(nian)已经(jing)淡了,对故乡也没有什么依赖感,它的存在正在我的心里瓦(wa)解。我也越(yue)来越(yue)秉持一(yi)种生活方式,追求(qiu)人在哪里心安,家就在哪里。对于所谓的根,已经(jing)不再依靠血缘关系与故乡关系来维系,而是依靠心灵、精(jing)神,或是与新的伴侣结成的新关系。
我出生后就没有挨过饿,下一(yi)代人更不会有。满足物质需求(qiu)对于大家(men)这一(yi)代人来说并不是生活的唯一(yi)追求(qiu)了。而且,从父母那一(yi)辈开始,他们(men)获得了物质的满足之后也开始追求(qiu)精(jing)神满足了,比较直接的方式就是去(qu)享受——春(chun)节旅游(you)。我大姑一(yi)家春(chun)节去(qu)外面玩了一(yi)趟,回来见了,感觉精(jing)神饱满,说话有力。
也许会觉得缺少一(yi)些人情味,但春(chun)节也是要变(bian)的,不得不变(bian),因为人在变(bian),社会在变(bian)。对于变(bian)化,我不觉得悲观,倒是觉得现在拥有的,其实就是从流失中得来的,而现在所创造的,也需要珍惜与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