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yi)来，光伏行业(ye)专利诉讼频发，晶(jing)科能源、隆基绿(lu)能、天合(he)光能、阿特斯等行业(ye)龙头(tou)互有攻伐(fa)。证券时报记者从案件当事方获悉，相关诉讼多(duo)处于法院审理阶(jie)段，各方正等待法院判(pan)决结果。
当前，光伏行业(ye)基本面低迷，过去对专利问题的忽(hu)视(shi)导致(zhi)技术迅速扩散(san)，同质化竞争愈演(yan)愈烈。受访(fang)人士普(pu)遍表(biao)示，参照历史案例，本轮专利战最终走向和解的可能性较大。
另外，专利诉讼能否推动(dong)行业(ye)过剩(sheng)产能出清也是(shi)业(ye)内关注的焦点，但(dan)各方看法不一。有观(guan)点认(ren)为，专利诉讼会使(shi)一方获得(de)补偿，但(dan)无(wu)法实现产能淘汰；也有观(guan)点认(ren)为，当前供需关系发生变化，通过强化专利保(bao)护可以(yi)加速行业(ye)出清，特别是(shi)在更加重视(shi)专利的海外市场，可率先杜绝过度内卷的情(qing)况。
专利战轮番上演(yan)
晶(jing)科能源与隆基绿(lu)能之间的相互攻伐(fa)掀开了今年光伏行业(ye)专利战的序章。1月初(chu)的消息显(xian)示，晶(jing)科能源在南昌市中级(ji)人民(min)法院起诉隆基绿(lu)能，要(yao)求后者马上(ji)停止侵(qin)害相关发明专利权并赔偿经济损失。该案原告为由晶(jing)科100%持股的上饶新源越动(dong)科技发展有限企业，案由为侵(qin)害发明专利权纠纷。晶(jing)科称，鼓(gu)励通过专利授权、付费使(shi)用的方法实现共赢，但(dan)对于不打招呼、拿(na)来就(jiu)用的做法，坚决打击。
随后，隆基绿(lu)能在美国得(de)克萨斯州反诉晶(jing)科能源专利侵(qin)权，涉诉相关技术为TOPCon，隆基绿(lu)能要(yao)求法院禁止晶(jing)科在美国销售(shou)涉诉产品，并索赔经济损失。此外，今年2月，隆基绿(lu)能在济南市中院对晶(jing)科提起专利侵(qin)权诉讼，指控(kong)其(qi)产品侵(qin)犯隆基的专利技术。
除(chu)晶(jing)科与隆基两家龙头(tou)的专利对决之外，天合(he)光能与阿特斯也陷入(ru)诉讼战局。根据天合(he)光能2月的一份公告，企业为涉案专利“太阳能电池模块”“太阳能电池及其(qi)制造方法”的合(he)法专利权人。经比对分析，阿特斯实施(shi)的制造、许诺销售(shou)和销售(shou)的光伏组(zu)件等产品落入(ru)上述涉案专利的保(bao)护范围。
天合(he)光能请求法院判(pan)令被告阿特斯赔偿因其(qi)对于企业两项发明专利的侵(qin)权行为给原告造成(cheng)的损失共计10.58亿(yi)元(yuan)，并承担案件涉及的维权合(he)理支出及诉讼费用。
阿特斯在公告中回(hui)应称，企业有较强的证据可以(yi)证明这两项专利应属无(wu)效，且企业产品和工(gong)艺也并不侵(qin)犯该两项专利。“天合(he)光能基于该两项专利向企业及常熟(shu)阿特斯合(he)计索赔超过10亿(yi)元(yuan)，缺乏事实和法律上的依据。”
“光伏技术无(wu)论(lun)是(shi)P型(xing)PERC，还(hai)是(shi)N型(xing)TOPCon、HJT等，都是(shi)欧美企业(ye)十几年前的原创，只是(shi)中国企业(ye)实现了产业(ye)规模化。”一位不愿具名的业(ye)内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fang)时说(shuo)道。
在该人士看来，上述专利诉讼的起因是(shi)晶(jing)科在筹划电池技术向N型(xing)切换时，有偿接收了韩国LG光伏的专利包，包含300多(duo)项专利，其(qi)中涉及多(duo)项TOPCon电池工(gong)艺。“这些专利一部分是(shi)LG原创研发，也有从欧洲光伏企业(ye)受让的，因为决定退出光伏业(ye)务而出让专利。晶(jing)科受让这些专利后又把一部分分别转(zhuan)让给晶(jing)澳和天合(he)，因此，主要(yao)是(shi)这三家企业(ye)对其(qi)他企业(ye)提起专利诉讼。”
“天合(he)（用来起诉）的专利可能已经被买(mai)卖好几次了。”一位接近阿特斯的人士向记者表(biao)示，借由购买(mai)的专利起诉别家企业(ye)虽然是(shi)法律允许的，但(dan)不利于原创技术发展，等于“买(mai)来主义”。“任(ren)何行业(ye)发展的核心动(dong)力来自于原创技术，如(ru)果用专利阻止、遏制其(qi)他企业(ye)发展肯定是(shi)不利于行业(ye)发展的。”
不过，接近天合(he)光能的人士在向记者描述事件脉络时称，企业最初(chu)想和阿特斯谈专利授权使(shi)用，随后海关识别阿特斯的货(huo)物存在侵(qin)权可能，企业希翼通过谈判(pan)解决，但(dan)对方始终不予理睬，所以(yi)天合(he)在美国对阿特斯提起了诉讼。“在国内，阿特斯申请大家的专利无(wu)效和不侵(qin)权裁(cai)定，大家才起诉的，至于阿特斯不认(ren)可侵(qin)权的说(shuo)法，那是(shi)其(qi)单(dan)方面判(pan)断，最终还(hai)是(shi)等法院判(pan)决。”
和解可能性大
记者注意到，晶(jing)科能源也在拓展其(qi)对隆基绿(lu)能的专利诉讼版图。
3月11日，在欧洲统一专利法院最新公布(bu)的案件信息中，已经可以(yi)查询到晶(jing)科能源向欧洲统一专利法院慕尼黑分庭起诉了隆基绿(lu)能及其(qi)在欧洲的经销商，指控(kong)其(qi)侵(qin)犯欧洲专利EP4372829，名为“太阳能电池及其(qi)制造方法和光伏模块”。
据统计，从去年12月开始，晶(jing)科能源已在全球(qiu)多(duo)个国家或地区起诉隆基绿(lu)能，涉及的法院包括(kuo)苏(su)州中院、南昌中院以(yi)及澳大利亚联邦法院和东京地方法院等。
值得(de)一提的是(shi)，上述欧洲专利为晶(jing)科自有专利，并非从LG够买(mai)的TOPCon专利。业(ye)内人士判(pan)断，考虑到这项技术还(hai)涉及德国的同族(zu)专利，晶(jing)科接下来或许还(hai)会在德国起诉隆基。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shi)专利诉讼在多(duo)国同时进行。受访(fang)的业(ye)内人士告诉记者，专利诉讼判(pan)决只对诉讼国家或地区市场有约束力，所以(yi)必须逐(zhu)个市场提起诉讼。不过，该人士也指出，由于电池技术工(gong)艺复杂，想提出几个工(gong)艺点来主张(zhang)一片(pian)电池的专利归属是(shi)比较困(kun)难的。
目前，关于上述诉讼的进展并无(wu)太多(duo)公开信息，涉事厂商人士普(pu)遍向记者回(hui)应称，诉讼正在进行中或案件正在审理中，但(dan)也有厂商表(biao)示，不排除(chu)后续（进一步发起诉讼的）动(dong)作。
在与一位企业(ye)人士交流时，他谈到，上述诉讼核心是(shi)TOPCon技术专利，而TOPCon是(shi)目前全球(qiu)主要(yao)的光伏产品类型(xing)。“多(duo)家企业(ye)表(biao)达了TOPCon是(shi)未来3—5年主流产品的观(guan)点，专利侵(qin)权对TOPCon企业(ye)造成(cheng)的事实损害也是(shi)最大的。”
记者查阅了行业(ye)机构InfoLink发布(bu)的数(shu)据，去年全球(qiu)组(zu)件出货(huo)前十厂商出货(huo)量(liang)合(he)计约502GW，其(qi)中，PERC产品占比23%，N型(xing)TOPCon组(zu)件出货(huo)量(liang)占比达到74%，BC 产品约占3%。
关于隆基绿(lu)能对晶(jing)科的反诉，有业(ye)内人士认(ren)为主要(yao)是(shi)姿态性的，“TOPCon核心专利在晶(jing)科、晶(jing)澳、天合(he)手中，隆基前两年在美国并没有多(duo)少出货(huo)。”接近晶(jing)科的人士也告诉记者，企业在美国的出货(huo)没有受到专利问题影响，内部判(pan)断不存在TOPCon专利侵(qin)权行为。
记者注意到，隆基绿(lu)能总裁(cai)李振国近日透(tou)露，企业不会在美国市场布(bu)局TOPCon技术路线，这主要(yao)是(shi)由于该技术领域在美国存在的专利复杂性考量(liang)。“隆基在美国的业(ye)务仍以(yi)PERC为主，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尚未完全确定。”他也提到，针对现有案件的反诉反制官司，有绝对的信心。
值得(de)一提的是(shi)，业(ye)内传言晶(jing)科对隆基绿(lu)能提起诉讼的目的之一是(shi)想要(yao)和隆基实现BC专利的交叉授权，不过，这点被接近晶(jing)科方面的人士予以(yi)否定，并称是(shi)“无(wu)稽之谈”。
至于本轮专利战的走向，业(ye)内人士也分享(xiang)了看法。“就(jiu)像之前韩华对中国企业(ye)的PERC专利诉讼，在销售(shou)造成(cheng)事实损害后保(bao)留证据并主张(zhang)权益(yi)的可能性更大。”上述企业(ye)人士向记者表(biao)示，参照历史案例，按照损害赔偿的情(qing)况偏(pian)少，更多(duo)是(shi)支付和解费用。
上述不愿具名的行业(ye)人士判(pan)断，走向和解的可能性较大，要(yao)么不了了之，要(yao)么一方获得(de)专利使(shi)用补偿，“补偿只是(shi)对应当时购买(mai)专利的代价(jia)，只要(yao)行业(ye)走出困(kun)境(jing)，就(jiu)没有人还(hai)把精力耗(hao)在这上面了。”
过剩(sheng)产能何时出清
“价(jia)格战打了一年，没有一个赢家，拿(na)专利说(shuo)事显(xian)得(de)高(gao)大上一些。”上述行业(ye)人士对记者说(shuo)。
正如(ru)其(qi)所言，根据已披(pi)露的2024年业(ye)绩预(yu)告，光伏行业(ye)是(shi)亏损重灾区。爱旭股份2024年预(yu)亏47.5亿(yi)元(yuan)至58.5亿(yi)元(yuan)，天合(he)光能亏损34.55亿(yi)元(yuan)，TCL中环(huan)预(yu)亏82亿(yi)元(yuan)至89亿(yi)元(yuan)，晶(jing)澳科技预(yu)亏45亿(yi)元(yuan)至52亿(yi)元(yuan)，此外，通威(wei)股份、隆基绿(lu)能等也出现显(xian)著亏损。晶(jing)科能源虽然实现净利润(run)为正，但(dan)其(qi)扣非净利润(run)出现了亏损。
当前，光伏行业(ye)正在实施(shi)自律行动(dong)，从供给端控(kong)制行业(ye)产出，专利诉讼的目的是(shi)试图从供给端进行控(kong)制。
统计数(shu)据显(xian)示，中国光伏专利申请量(liang)连年增多(duo)，2024年，我国光伏领域申请专利量(liang)同比增长约14%，累计申请量(liang)占全球(qiu)申请总量(liang)超55%。与此同时，光伏领域专利侵(qin)权诉讼明显(xian)增多(duo)，多(duo)家龙头(tou)企业(ye)积极通过法律手段保(bao)护创新成(cheng)果，维护常识产权。
政(zheng)策层面，《光伏制造行业(ye)规范条件（2024年本）》新增“研发生产的产品应符合(he)常识产权保(bao)护方面的法律规定，且近三年未出现被专利执法机构裁(cai)定的侵(qin)权行为”等相关要(yao)求。
中国光伏行业(ye)协会名誉理事长王勃华在谈到专利问题时建议，企业(ye)应加快提升专利质量(liang)，培育(yu)形成(cheng)一批具有竞争力的核心专利；同时进一步提升常识产权保(bao)护意识，营造敬重常识产权、敬重创新的产业(ye)环(huan)境(jing)；还(hai)应积极运用各种方式(shi)维护自身利益(yi)。
然而，业(ye)内对于专利诉讼的效果还(hai)有不同看法。“龙头(tou)厂商的优质产能已远(yuan)超全球(qiu)需求，各家都无(wu)法从产品的性能和成(cheng)本、品牌方面做出差异化，靠(kao)专利诉讼可能会获取(qu)一些费用补偿，但(dan)无(wu)法实现产能淘汰。”
上述受访(fang)的行业(ye)人士进一步指出，在优质产能严重过剩(sheng)情(qing)况下，只有龙头(tou)企业(ye)带头(tou)降低开工(gong)率，不接低于成(cheng)本的订(ding)单(dan)，让总体供应和需求达到平衡，才可能价(jia)格回(hui)归合(he)理，走出恶性竞争的困(kun)境(jing)。“专利保(bao)护，常识产权体系建设当然重要(yao)，但(dan)针对的是(shi)独门绝技。就(jiu)晶(jing)体硅光伏发展历程而言，之所以(yi)甩开薄膜技术，就(jiu)得(de)益(yi)于晶(jing)体硅产业(ye)化技术共享(xiang)与协作，而不是(shi)薄膜技术的专利保(bao)护。”
不过，上述企业(ye)人士也提供了不同见地，据该人士判(pan)断，前两年行业(ye)快速发展，新增产能都能被新增需求消化掉，技术迭代快、新技术享(xiang)受一定红利期，由于相对于维权成(cheng)本来说(shuo)收益(yi)尚可，快速发展过程中忽(hu)视(shi)了对专利的保(bao)护，现在供需关系变化，大家希翼通过强化专利保(bao)护加速行业(ye)出清。
该人士进一步提出，产能出清甚至淘汰二、三线企业(ye)虽然不能只依靠(kao)专利，但(dan)也是(shi)一项有效手段，“尤其(qi)是(shi)海外市场，客(ke)户对专利保(bao)护相对更加重视(shi)，可以(yi)从部分市场杜绝过度内卷的情(qing)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