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赴博鳌特派记者 陈子帅】在今(jin)年的博鳌亚洲(zhou)论(lun)坛年会(hui)上，人工智能（AI）无疑是焦点话题之一。从技(ji)术创新到应用前景，再(zai)到全球治理(li)与合作，与会(hui)嘉宾们在思想交锋(feng)中(zhong)探讨着AI发展的未来之路。作为论(lun)坛“AI界大咖”之一，中(zhong)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智能产业研究院（AIR）院长张亚勤在现场接受《环球时报》记者专访时表示(shi)，AI已(yi)经开(kai)启(qi)第四(si)次工业革命，中(zhong)国有机会(hui)成为这场智能革命的领军者。而未来10年，机器人的普及将(jiang)改变人类的生活生产方式。
未来人的智商或许不是120，而是1200
在最近的一场活动中(zhong)，张亚勤发表了“未来10年，机器人数量或将(jiang)超过人类”的观点，在外界看来，这一预测似乎有些“大胆”。
做此判断(duan)的依据是什么？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张亚勤给出了说明：从技(ji)术角度(du)看，10年后机器人的“大脑”将(jiang)会(hui)变得非(fei)常成熟，“四(si)肢”的材料也(ye)会(hui)更(geng)先进。从成本角度(du)看，机器人的普及程度(du)将(jiang)会(hui)和手机一样，并且(qie)价格(ge)也(ye)会(hui)与手机相近。“届(jie)时每个(ge)人都有需求，且(qie)都买(mai)得起，机器人的数量就会(hui)这么庞大。”
张亚勤所指的机器人，是那些将(jiang)被用于工业、社会(hui)和家庭场景的智能机器人，包括(kuo)高性能的人形机器人。“未来几十年后，平(ping)均每个(ge)人或将(jiang)拥有10台机器人，其中(zhong)一些机器人将(jiang)是虚拟的。根据分工的不同，这些机器人可以是人们的聊天(tian)伴侣、工作秘书、司机……”
实现这一场景的前提是机器人“大脑”的升级。张亚勤说，未来机器人的后台——“大脑”的80%都是相同的，只是前台的表现形式——“四(si)肢”不同。“与现在相比，这是一个(ge)巨(ju)大的改变。现在每个(ge)大模型、每个(ge)特定(ding)任(ren)务的数据都不同，只有未来机器人拥有共同的‘大脑’，才能实现智能涌现的本质(zhi)。”
当机器人数量超越人类后，大家的生活和生产方式将(jiang)会(hui)出现重大改变吗(ma)？“这意味着生产力的大幅(fu)提升，人们有了更(geng)多选择(ze)的自由(you)。”张亚勤表示(shi)，200多年前工业革命的影响至今(jin)犹在——它使人们在工作岗位上、在工厂流(liu)水线上付出大量时间，机器人革命有望改变这一情况——那些“必须性工作”将(jiang)会(hui)减少，10年后人们可能每周只工作两(liang)三天(tian)。
未来，人们更(geng)重要(yao)的一项技(ji)能是学会(hui)如何与机器人、数字人共处。“硅基生命将(jiang)与碳基生命融合，人的智商将(jiang)与机器的智商叠加。”张亚勤说，未来人的智商或许不是120，而是1200。“发挥机器的智商，会(hui)用它、用好它，是社会(hui)上每个(ge)人都需要(yao)掌握的。今(jin)后的孩子自出生就处在人工智能的环境中(zhong)，这是他们成长学习的一部分。”
通向AGI，要(yao)分三步走
让机器人服务人类社会(hui)的各个(ge)场景，是一场颠覆式的革命。主流(liu)观点认(ren)为，实现“通用人工智能”（AGI），使人工智能系(xi)统达到与人类相媲美的能力并通过图灵测试，是人类走向全面智能的可行路径。但许多研究者认(ren)为，要(yao)实现AGI，还要(yao)数十年甚至数个(ge)世(shi)纪的时间。
在张亚勤看来，目(mu)前各方对AGI的定(ding)义并不相同，而他对AGI的定(ding)义是：“在绝(jue)大多数任(ren)务上，超越绝(jue)大多数人。”这一绝(jue)大多数的比例是在95%以上，实现这一目(mu)标需要(yao)15至20年时间，主要(yao)分为3个(ge)阶段。
第一阶段是以大模型为代表的信(xin)息智能，它在对话、生产图片和视频等能力上要(yao)达到人类水平(ping)，需要(yao)5年左右来实现；第二阶段是以具身智能、人形机器人为代表的物理(li)智能，需要(yao)10年左右来实现；第三阶段是以脑机接口为代表的生物智能，实现大模型与生物体连结，距今(jin)需要(yao)约15到20年，届(jie)时生物智能也(ye)将(jiang)通过图灵测试。
而要(yao)实现这些技(ji)术，算力、数据和算法(fa)是三大基础要(yao)素。其中(zhong)，“算法(fa)是核心，决定(ding)着AI技(ji)术能否真正创造出赋(fu)能应用的价值，以及能创造多大的价值。”张亚勤说，如今(jin)AI已(yi)经在许多任(ren)务处理(li)领域取得了接近甚至超越人类平(ping)均水平(ping)的成绩。
AI将(jiang)开(kai)启(qi)第四(si)次工业革命？
近日，张亚勤根据自己(ji)过去(qu)10年的研究，写了一本书，名为《智能涌现——AI时代的思考与探索》。他在书中(zhong)写道：“第四(si)次工业革命的启(qi)动方式，一定(ding)是与此前的科学进步和产业进化一脉相承的。如今(jin)，符合这一规律且(qie)能承载(zai)更(geng)多重任(ren)的技(ji)术就是AI。”
在产业应用中(zhong)证实自身价值是评判技(ji)术能力的关键标准。在张亚勤看来，AI是钥匙，大家开(kai)启(qi)了第四(si)次工业革命的大门。接下来的重点是如何将(jiang)AI能力投射(she)到千行百业，即“AI+X”。例如，在自动驾驶领域，“大家的终点很明(ming)确——真正的自动、无人驾驶；挑战(zhan)更(geng)是一目(mu)了然——安全。”张亚勤说，尚不清晰的是通往终点的路径、战(zhan)胜困难与挑战(zhan)的方式。“在面对未知且(qie)多变的技(ji)术变革风暴时，只有聚合学术界、科研界、产业界的资源，才能释放出决定(ding)性、创造性的能量。”
在张亚勤看来，“前三次工业革命，中(zhong)国都是跟随者或旁观者。到了由(you)AI主导的第四(si)次工业革命，中(zhong)国有机会(hui)成为领军者。”
他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shi)，这得益于中(zhong)国的整体国力强、人才充沛以及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好。他举例说，“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中(zhong)国在技(ji)术和商业模式上起初(chu)是参(can)照美国，但后期发展已(yi)经明(ming)显优于美国，无论(lun)是在规模、用户体验还是移动支付等方面。美国下载(zai)量排名靠前的应用程序里，很多都来自中(zhong)国。”
“AI隔离”是当前重大风险
今(jin)年博鳌亚洲(zhou)论(lun)坛年会(hui)举行了主题为“AI：如何做到应用与治理(li)的平(ping)衡(heng)推进”分论(lun)坛，讨论(lun)了如何全面和科学地评估人工智能给人类带来的潜在影响和风险，以形成普遍的国际共识；如何加强能力建设让所有国家特别是发展中(zhong)国家充分参(can)与到人工智能治理(li)进程中(zhong)来、实现科技(ji)正义等话题。
“人工智能扮演的角色越重要(yao)，风险也(ye)就越高。”张亚勤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随着前沿(yan)大模型快速迭代，与之相伴的潜在风险也(ye)在不断(duan)积累，包括(kuo)深度(du)伪造、“幻觉”、传播有害信(xin)息等。他提到，“从现在开(kai)始，大家就应该像对待(dai)核武(wu)器那样高度(du)重视AI风险。”
当被问及“当前AI发展的最大风险是什么”时，张亚勤提到了“AI隔离”一词。他说，“如果世(shi)界人工智能发展形成不同体系(xi)，各自为孤岛，这对各方的发展都会(hui)不利。过去(qu)全球的技(ji)术发展和经济增长归功于全球化，尽管(guan)有不可避免(mian)的竞(jing)争，但并不激烈(lie)，如果有些国家用地缘政治手段在AI领域进行分化，那么就是最大的风险。”张亚勤表示(shi)，在这一方面，中(zhong)国一直保持开(kai)放合作心态。至于技(ji)术上的风险，张亚勤认(ren)为，“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问题。”
全球人工智能的发展鸿沟(gou)正在扩大，这是否会(hui)导致10年后先进的机器人只集中(zhong)在个(ge)别人工智能大国，由(you)此造成的生产力差(cha)距也(ye)会(hui)日益扩大？“最初(chu)阶段必然有人在领跑(pao)，目(mu)前来看是中(zhong)美。但当这项技(ji)术到了成熟阶段，价格(ge)必然会(hui)下降，就算在人工智能不发达的国家也(ye)会(hui)普及。”张亚勤举例说，2005年，MIT媒体实验室联合创始人尼葛洛庞帝计划要(yao)打造人人都用得起的笔记本电脑，后来人们发现，电脑的价格(ge)随着技(ji)术的进步自然就会(hui)下降。“虽然各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阶段不同，但技(ji)术会(hui)走向平(ping)民化、普惠化，DeepSeek等大模型技(ji)术的开(kai)源正在让这种情况成为现实。”
张亚勤在受访时还提到，亚洲(zhou)的人工智能发展与中(zhong)国息息相关，“中(zhong)国在AI领域会(hui)是一个(ge)‘带头者’，会(hui)与亚洲(zhou)一同发展，包括(kuo)那些在前沿(yan)技(ji)术上还相对闭塞的国家。”张亚勤举例说，韩国在“高带宽(kuan)存储”方面技(ji)术领先，这是一项发展AI大模型的关键技(ji)术。因此，亚洲(zhou)各国要(yao)团结起来共同发展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