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23日，“浙(zhe)江历史地理研讨暨商辂史料研究论证会”在浙(zhe)江淳安千岛湖召开。本次会议由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浙(zhe)江省(sheng)淳安县委员会、浙(zhe)江工商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主办，浙(zhe)江工商大学中国经(jing)济史研究中心、《历史地理研究》编辑部、《商业史研究》编辑部承办。来(lai)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南京大学、兰州大学、暨南大学、安徽(hui)师范(fan)大学、山东师范(fan)大学、浙(zhe)江工商大学、宁波市(shi)天一阁博物院等单(dan)位的二十余位学者出席会议。来(lai)自县政协办公室、县政协城建委、县文广旅(lu)体(ti)局、县文联、里(li)商乡有(you)关负责人列席参(can)加了此次会议。
会议开幕式由淳安县政协副主席商松懋主持。淳安县政协党组书记、主席郑志光，浙(zhe)江工商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党委书记鲍伟分别致辞。
在浙(zhe)江历史地理研讨暨商辂史料研究论证会开幕式上，淳安县政协代表郑志光主席强调商辂作为明代“三元(yuan)及第”首辅(fu)的历史地位，他指出其(qi)清廉品格与经(jing)世思想是淳安“文献名邦”的重要象(xiang)征(zheng)。淳安县政协联合浙(zhe)江工商大学历史学系，以校地合作模(mo)式组建专(zhuan)题工作组，正式启动商辂学问的挖(wa)掘整理工作。一年多时间里(li)，各(ge)位专(zhuan)家学者认真查阅典籍、收(shou)集整理史料、实(shi)地考察调研、广泛座谈交流(liu)，做了大量卓有(you)成效的工作，目前已经(jing)形成了《商辂解读》等阶段性成果，为本次论证会的召开奠定了坚实(shi)的基础。将来(lai)将进(jin)一步推动“商辂学问+”与旅(lu)游、科技(ji)融合。构建宣传矩(ju)阵讲好(hao)学问故事，助力千岛湖文旅(lu)发展等三条学问转化路径(jing)。发言凸显了地方政协以历史人物研究服务县域学问建设的实(shi)践探索。
鲍伟先容了浙(zhe)江工商大学的百年商科传统及当前人文学院的学科布局情况。他重点强调浙(zhe)江工商大学历史学科的日新月异——2006年获批专(zhuan)门史硕士点，2024年又获批博物馆专(zhuan)业硕士点，经(jing)过二十来(lai)年的发展，在学界前辈和社会各(ge)界人士的共同关心之下，浙(zhe)江工商大学的历史学学科已初步形成以中国经(jing)济史、地方志、文物与博物馆等研究为主要优势特色。他表示，浙(zhe)江工商大学人文学院将继续加大对商辂学问研究的支撑力度，进(jin)一步深化与淳安县政协的合作，整合各(ge)方学术资源，推动商辂学问研究向更高水平迈进(jin)。
与会学者合影
会议主旨发言阶段，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杜继东研究员主持。
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王振忠教授以新近出版的《新安文书与谱牒》为依据，为17至20世纪(ji)新安江中游的商业与社会提供了新的视角。该书系统收(shou)录(lu)了17-20世纪(ji)新安江中游的283份(fen)归户文书、簿册及谱牒，涵盖徽(hui)州典商信底、浙(zhe)西乡村经(jing)济账册等多元(yuan)史料，时间跨度从(cong)清康熙(xi)五年至1950年，实(shi)现了传统至现在的传承。其(qi)内容揭示了徽(hui)商在浙(zhe)西的贸易网络、皖浙(zhe)毗邻(lin)地区家族迁移（如歙县曹氏迁遂(sui)安、休宁程氏定居中洲），以及新安江流(liu)域与徽(hui)州丧葬习俗、佃仆制度的高度学问同源性。书中文献既(ji)展现宗族管理、山林经(jing)济等传统社会运作，也记录(lu)近代茶叶(ye)运输(shu)船票等商业活动，凸显社会嬗变。从(cong)中得(de)见的历史资料弥补了新安江地区的商业社会缺少一手史料的遗(yi)憾，为区域经(jing)济史、社会学问史及徽(hui)学提供了珍贵实(shi)证，深化了对明清至近代中国地方社会结构与区域互动的理解。
暨南大学历史学系刘正刚教授与其(qi)博士生张柯栋合作的论文着重汇报商辂的军事思想。商辂在土木堡之变后力主抗敌，与于谦共同反对南迁，促成景泰帝即位并制定固守京师的战略，成功抵御瓦(wa)剌进(jin)攻(gong)。其(qi)军事思想聚焦三大核心：一是屯田固边，主张清查权贵侵占军田、分派军民耕种，以屯种保障军需，缓解边军“寡弱饥寒”之弊；二是选将强兵，倡行武举选拔将材，并荐举马文升等名将整饬边防；三是守边优先，提出“守边为上，守关次之，守京为下”，反对虚耗国力于京师防御。商辂亲历土木之变与京师保卫战，深刻反思军事积弊，其(qi)主张从(cong)屯田、选材到边防布局形成系统性方案，对成化至弘治年间明代军事改革（如边备整顿、军屯复兴）产生深远影响，被视为挽救明中期军事颓(tui)势的关键人物。
第一场会议研讨阶段，由《历史地理研究》编辑部程心珂编辑主持会议。
南京大学历史学院何彬彬博士以商辂在科举方面对淳安当地的影响为汇报中心。明代淳安科举虽以《春秋》经(jing)为主流(liu)，但《尚书》经(jing)因商辂的推动成为重要补充(chong)。商辂师承王端，其(qi)“三元(yuan)及第”的成就及罢(ba)职后创办仙居书屋的举措，使《尚书》经(jing)在淳安形成师传与家传并行的研习传统，其(qi)子孙均以《尚书》中举。然而，成化二十二年商辂去世后，淳安《尚书》经(jing)举业迅速衰落，至弘治后完全(quan)消失，直至清代才复兴。清代淳安进(jin)士半数习《尚书》，且多为其(qi)后人。这一现象(xiang)揭示了科举“地域专(zhuan)经(jing)”的兴衰与商辂等地方精英的紧密(mi)关联，以及科举策略在时代变迁中的动态(tai)调整。明代《尚书》作为科举经(jing)义的地位经(jing)受限于名额缩减和地域竞争而逐步没(mei)落，至清代因制度变革得(de)以复苏，成为地方科举的新主流(liu)。
宁波市(shi)天一阁博物院赵旭腾馆员以商辂所著《边务疏》《政务疏》等文来(lai)探究商辂所提倡的明代边防体(ti)系重构。商辂作为明代中期的核心决策者，在土木堡之变后提出三点系统性边防改革方案：一是战略重心转移，主张“守边为上，守关次之”，将防御重点从(cong)京师前推至宣府、大同边镇，构建纵深防御体(ti)系；二是屯田制度改革，清理勋贵侵占的军屯土地，恢复“军士分班戍(shu)耕”制度以保障边军生计；三是将领(ling)选拔机制，注(zhu)重学问素养与实(shi)战能(neng)力结合，为武举制度提供补充(chong)。其(qi)政策在成化年间初见成效，蒙古南侵频率降低，并奠定张居正改革基础，但受限于后期财政腐败(bai)与土地兼并未能(neng)根(gen)治边患。商辂的边防思想体(ti)现了明代中期“守备为本”的军事转型逻辑，对九边防御体(ti)系重构具有(you)积极作用。
安徽(hui)师范(fan)大学的张鑫副教授以商辂个人为着力点，探究明中期中枢政局的阁体(ti)渐隆现象(xiang)。商辂作为明代士人的典范(fan)之一，其(qi)两度入阁的经(jing)历成为观察景泰朝内阁权力扩张的关键个案。景泰时期内阁实(shi)现了制度上的突破，地位显著提升。陈循确立内阁首辅(fu)的雏形，而商辂等辅(fu)臣获兼部衔（如兵部侍郎）、双俸待遇，并介入吏兵部人事任免，形成“一部两尚书”的特殊(shu)机制。诰敕房、制敕房中书舍人等内阁附属机构的制度化，使内阁获得(de)类丞相属官体(ti)系。内阁通过改签部院奏(zou)章(zhang)、预议重务（如边储、用兵）突破祖训限制，萌发“专(zhuan)制诸司”倾向，从(cong)而在事实(shi)上使内阁的权力逐渐扩张。这些变革为嘉万时期“公事私(si)函”等内阁专(zhuan)权模(mo)式奠定基础，体(ti)现了明代中枢权力从(cong)“禁丞相”之祖制向事实(shi)宰(zai)相制的嬗变逻辑。
兰州大学文学院研究生叶(ye)锦浩的汇报内容十分细致，从(cong)商辂《边务疏》入手来(lai)探讨其(qi)边疆(jiang)思想。商辂的边疆(jiang)治理思想形成于土木堡之变后明蒙对峙的现实(shi)需求，其(qi)核心主张首先在于经(jing)济保障，通过清查权贵侵占的军屯土地，实(shi)施“边军分班戍(shu)耕”制度，解决士兵“衣食艰难”问(wen)题。其(qi)二在于防御体(ti)系，构建“守边为上，守关次之”的纵深防御，重点强化大同、宣府等边城，取代过度依赖京师的被动策略。其(qi)末为兵员优化，推行士兵“就近服役”，以真定、保定军士常驻紫荆关等要隘，替代轮班制以提升战力。这一思想虽受限于明代军官贪腐、俸禄制度等结构性问(wen)题未能(neng)根(gen)治边患，但为成化至弘治年间的边防整顿提供了框架，反映了明代士大夫对“北虏”问(wen)题的持续关切。研究揭示，商辂的方案来(lai)自景泰巡边见闻与明蒙百年冲突的历史，兼具现实(shi)针对性与历史延续性，其(qi)屯田主张更为张居正改革的一条鞭(bian)法所部分吸纳。
第二场会议研讨阶段，由浙(zhe)江工商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特聘教授俞(yu)祖华主持。
相较于《尚书》，安徽(hui)师范(fan)大学的丁(ding)修真教授更看重明代淳安科举专(zhuan)经(jing)《春秋》的兴衰流(liu)变。明代淳安科举呈现鲜明的“地域专(zhuan)经(jing)”特征(zheng)，元(yuan)代吴暾、宋(song)梦鼎等已奠定淳安《春秋》学术基础，至明初形成“吴朝阳—鲁道源—张复”的传承谱系。正统年间祁门谢仕俊、松江王端等外(wai)来(lai)教谕又推动《春秋》教育(yu)革新，促成周瑄、项文曜等本土进(jin)士涌现。商辂时代（正统至景泰）淳安《春秋》举人占比超60%，达到其(qi)鼎盛时期，与江西安福齐名。然而商辂去世后，淳安《春秋》举人人数迅速衰落，反映科举专(zhuan)经(jing)对地方精英的依赖。这一变迁揭示了明代科举在地化：进(jin)程中，外(wai)来(lai)师资、学术传承与政治机遇的复杂互动，以及地方知(zhi)识体(ti)系在宏观制度下的脆弱性。
浙(zhe)江工商大学中国经(jing)济史中心主任邵钢锋博士作为历史地理会议的筹备人，主要以商辂史料整理与研究综述为汇报中心。他的汇报系统梳理了本次商辂资料汇编所选用的海内外(wai)馆藏商辂文献，包括(kuo)日本内阁文库藏《商文毅公全(quan)集》、北师大藏明刻孤本等珍稀(xi)版本，整理出826则诗文、13篇碑刻及107万字史料汇编。商辂作为“三元(yuan)及第”的内阁首辅(fu)，在土木堡之变后力主抗敌，其(qi)《边务疏》提出的“军屯民佃”“守边为上”等策略重塑(su)了明代边防体(ti)系。此外(wai)，商辂编纂《寰宇通志》、创办仙居书院，推动科举与地方文教，以清廉简朴、孝(xiao)悌治家著称(cheng)，晚年仍(reng)托梦践诺建庙，其(qi)言行均为后世典范(fan)。现有(you)研究多聚焦其(qi)改革思想与政治实(shi)践，但对其(qi)文学成就、地域网络等维度尚待深入。本次史料整理力求通过商辂个例而能(neng)为明代政治史、科举史研究提供一片新的土壤。
上海交通大学历史系研究生王智尧注(zhu)意到商辂理政思想中实(shi)用主义与道德理想主义融合的特点。商辂的理政思想体(ti)现了实(shi)用主义与道德理想主义的辩证统一，以“用贤为要，修身为本”为道德核心，强调帝王修身是治国之本（《殿试状元(yuan)策对》），并在《陵庙疏》中借(jie)“孝(xiao)德”之名调和皇(huang)太(tai)后祔(fu)庙争议，将儒家伦理转化为政治合法性工具。同时又兼有(you)政治务实(shi)的考量，针对西厂滥权，上疏抨击其(qi)“夤夜越墙搜检(jian)”等越轨(gui)行为（《请革西厂疏》），主张依法追赃；同时基于实(shi)地调研提出《边务疏》，推动边防军士“就近服役”、清查军屯，构建弹(dan)性防御体(ti)系。王智尧在罗威廉对陈宏谋的“技(ji)术专(zhuan)家-道德倡导者”双重性框架下，揭示商辂既(ji)恪(ke)守儒家理想（如“致君尧舜”），又在边防、司法等领(ling)域采取灵活务实(shi)的策略，反映了明代中期士大夫在政治实(shi)践中调和道德原则与现实(shi)需求的独特智慧(hui)。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华林甫教授阐述了编绘《浙(zhe)江省(sheng)历史地图(tu)集》的必要性与未来(lai)方向。中国历史地图(tu)编绘历经(jing)裴秀“制图(tu)六体(ti)”、杨守敬《历代舆地图(tu)》至谭(tan)其(qi)骧《中国历史地图(tu)集》（谭(tan)图(tu)），实(shi)现了里(li)程碑式的发展。当前历史地图(tu)研究已进(jin)入专(zhuan)题化、区域化、断代化新阶段，但浙(zhe)江省(sheng)却尚未推出本省(sheng)历史地图(tu)集，与北京、广东等省(sheng)域成果形成鲜明对比。华林甫教授倡议整合复旦、人大、浙(zhe)商大等学术资源，借(jie)鉴《清史地图(tu)集》经(jing)验，以今省(sheng)域为框架，同时涵盖政区、自然、经(jing)济、学问等诸多图(tu)组，重点复原宋(song)元(yuan)明清等关键时期的州县建置、海岸变迁、运河网络及商贸聚落。此举不仅(jin)可填补学术空白，更能(neng)为长三角一体(ti)化、大运河学问带等国家战略提供历史地理支撑，助力“学问浙(zhe)江”建设。
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朱海滨(bin)教授论述了明清浙(zhe)东土地庙与聚落之间的关系。基于方志、碑刻等史料，揭示了浙(zhe)东八府土地庙与聚落的独特互动模(mo)式。多个自然村（如金华风(feng)门洞神(shen)庙辖琴山、里(li)浦等村）常共祀一座土地庙，形成以“境”为单(dan)位的祭(ji)祀圈，承担信仰与社会协调功能(neng)；而因人口增长或纠纷，土地庙又通过“分社”而不断裂(lie)变，反映了地缘组织的适应性调整。浙(zhe)东土地庙密(mi)度远超江南（如奉化忠义乡1.5村/庙，温州金乡镇63户/庙），且市(shi)集聚落（如蓴(chun)湖街）常为区域宗教中心，印证“庙市(shi)共生”现象(xiang)。这一研究更进(jin)一步完善了滨(bin)岛敦俊的“江南模(mo)式”，凸显浙(zhe)东民间信仰的强渗透性及其(qi)对基层社会的整合作用。
大会闭(bi)幕式由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华林甫教授主持。
浙(zhe)江工商大学历史学系杨齐福教授进(jin)行总结发言。杨齐福教授系统梳理了会议的主要成果，指出本次会议在多个研究领(ling)域成果丰(feng)硕。在商辂相关研究方面，学者们从(cong)军事思想、边防体(ti)系、中枢政局、科举学问、理政思想等多个角度深入剖析，挖(wa)掘出诸多新观点与新结论。如对商辂军事思想的探讨，让人们认识到其(qi)在明代军事防御中的重要贡献；对商辂与科举关系的研究，揭示了他对地方科举学问的影响。在历史地理研究领(ling)域，从(cong)新安江流(liu)域的商业社会研究，到浙(zhe)江省(sheng)历史地图(tu)集编制必要性的探讨，再到浙(zhe)东地区土地庙与聚落关系的分析，为相关领(ling)域的研究提供了丰(feng)富的实(shi)证资料与理论思考。
杨齐福强调，本次会议对浙(zhe)江历史地理和商辂史料研究起(qi)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一方面，会议成果丰(feng)富了相关领(ling)域的学术研究，纠正了以往研究中的一些偏差，拓展了研究的广度和深度。另一方面，为后续的相关研究指明了方向，比如在商辂学问的深入挖(wa)掘、历史地图(tu)集的编制、区域历史地理的研究等方面，都为学者们提供了可继续探索的路径(jing)。
会议通过学术主旨报告、分论坛圆桌对话(hua)等形式，实(shi)现了历史地理与社会经(jing)济史的有(you)机融合，为当前商辂史料的挖(wa)掘和浙(zhe)江历史地理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既(ji)有(you)扎实(shi)的文献考据，也有(you)创新的理论视角；既(ji)有(you)宏观的历史脉络梳理，也有(you)微观的个案分析。这些研究成果不仅(jin)深化了国内学界对历史人物商辂的认识，也为历史地理研究和地方学问遗(yi)产保护提供了宝贵的学术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