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闵行区(qu)漕宝路1688号上海诺宝中心，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每逢周六，都会传出时而热烈、时而低沉的乐声。
这是(shi)不靠谱乐队又在排练了。之(zhi)所以取名(ming)不“靠”谱，是(shi)因为乐队的5名(ming)成员均为视障人士，最小的19岁，最大的34岁，他们看不见这个世(shi)界，也看不见曲谱。
这群视障青年凭热忱追逐梦(meng)想(xiang)，他们让观众相信，无论身处何境，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谱，创造出美丽(li)的人生乐章(zhang)。
“在黑暗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
午后的阳光(guang)照进乐队排练室，很(hen)亮很(hen)暖。队员们十分默契(qi)，甚至能够凭借盲杖点地(di)的声音判断出进门的人是(shi)谁。
“韩星辰？”
“哎。”
1991年出生的韩星辰双目失明，他是(shi)最早(zao)加入乐队的成员之(zhi)一，担任主音吉他手。
韩星辰从小热爱音乐，在上海盲校念书时学会了吹笙(sheng)，参加社会音乐等级考试获得最高等级10级证书，成为校民乐队队长。离开盲校后，韩星辰一直在等待乐队的邀请(qing)。
“对于视障学生而言，就业的途径不应局限于推拿按摩。社会应当增进对视障群体的了解，并为视障人士提供必要的支撑。我(wo)期(qi)望我(wo)的学生们能够在黑暗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创造精彩，实现个人价值。”在上海盲校工作了32年的音乐教(jiao)师于欢说(shuo)。
2018年10月，于欢牵(qian)头组(zu)建了这个包含主音吉他手、鼓手、键盘(pan)手、节(jie)奏吉他手和贝斯(si)手在内的电声乐队。
寻找排练场地(di)，成了乐队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从居民楼的地(di)下室到烧烤店，这几名(ming)视障青年只能游走于各种临时排练点。在上海市残联的帮(bang)助下，乐队获得了中国残疾人体育艺术(shu)培(pei)训基(ji)地(di)——上海诺宝中心的支撑，有了一间常年可用(yong)的排练室。
几名(ming)队员虽然无法(fa)通过视觉学习，但有听的优势，具备良好的音乐基(ji)础和乐感。于是(shi)，乐队引导老师周紫峰尝(chang)试将一首乐曲拆开，按照独立(li)声部分别(bie)为吉他、键盘(pan)、鼓的部分录制(zhi)分轨音频，队员们反(fan)复听，再研究乐理、和声编(bian)排。
2023年12月8日晚，来自全球数十个国家领事馆的总领事及(ji)陪同人员在上海出席慈善活动，韩星辰与(yu)队友们给大家献上了别(bie)样的开场表演，向国际友人展现中国视障青年的精神风貌(mao)。
“不想(xiang)拿眼睛当借口”
梦(meng)想(xiang)实现的过程中免不了磕绊，5名(ming)视障青年学习电声乐器的道路并不容易。
乐队队长兼鼓手陈哲宇，是(shi)乐队最小的成员，他的记(ji)忆里连蓝(lan)天白云都没(mei)有，2006年出生的他因视网膜母细胞瘤，自小失明。初次接触架子鼓，陈哲宇被其(qi)极富节(jie)奏和律动的声音吸引，但也遇到了一个难题。
鼓面在哪里？看不见就会敲不准。“最初当然是(shi)靠摸来确定鼓的摆(bai)放位(wei)置，那时候时常会敲空，有时该敲鼓面却敲到了鼓边，但随着频繁地(di)练习，鼓的布局便(bian)了然于胸了。”陈哲宇说(shuo)，拿鼓槌的手磨出了水泡，继续练；水泡破(po)了，接着练，最后形成了肌肉记(ji)忆。
韩星辰家住上海市金山区(qu)，距离乐队的排练室有60多公里。每次排练，他借助盲杖出行，乘公交车再坐(zuo)地(di)铁才能到达，虽然路上耗时近3个小时，但韩星辰从未缺(que)席过排练。“我(wo)感觉自己的生活从加入乐队的那一刻起，有了新的色彩。”韩星辰说(shuo)。
参加乐队前，韩星辰曾自学过木吉他，由于无法(fa)观看网上的视频课，他只能靠母亲边看视频边跟他讲解。食指按在第几格，中指按在第几格，母亲盯着视频，不断地(di)暂停、前进和倒退，一个个地(di)讲。“很(hen)多时候耳朵有数，但手不听话。”韩星辰说(shuo)，“别(bie)人练100遍，我(wo)就练1000遍，不想(xiang)拿眼睛当借口。”
一个乐队的发展离不开团队协(xie)作。卞怡婷，乐队唯一的女孩，低视力，时常关心鼓励新队员。25岁的键盘(pan)手俞(yu)天立(li)哪怕只有微弱视力，也会包揽排练后打扫房间的工作，演出时乐器设备的装箱、清点、押车、搬运都干得井井有条。
“如果我(wo)能看得见，就能轻易地(di)分辨白天黑夜，就能准确地(di)在人群中牵(qian)住你的手。”音乐响起，一首《你是(shi)我(wo)的眼》被5名(ming)青年视障者(zhe)注入新的激情(qing)与(yu)希(xi)望。
“渴望理解与(yu)支撑”
采访中，乐队的5名(ming)青年视障者(zhe)不约而同地(di)表达了一个内心想(xiang)法(fa)——“渴望理解与(yu)支撑”。
有一次，陈哲宇拿着盲杖走在路上，听到身边有小朋友悄悄地(di)对妈妈说(shuo)：“妈妈，他是(shi)不是(shi)盲人呀？”妈妈赶忙出言制(zhi)止。陈哲宇说(shuo)：“没(mei)关系，孩子说(shuo)得没(mei)错，我(wo)是(shi)盲人。”还告诉她们，面对盲人不用(yong)太顾虑，他们没(mei)有那么脆(cui)弱。
俞(yu)天立(li)也有类似的经历。“有时候在地(di)铁里，工作人员发现我(wo)们视障者(zhe)独自出行就会‘如临大敌’，用(yong)对讲机请(qing)求(qiu)支援(yuan)。虽然我(wo)知道大家是(shi)出于好意，但我(wo)们能独立(li)做很(hen)多事情(qing)，需(xu)要帮(bang)助的时候，我(wo)们会主动提出来。”俞(yu)天立(li)说(shuo)。
乐队贝斯(si)手黄嘉言失明前一直在普校就读，化(hua)学是(shi)他最喜欢的科目。平(ping)日里，黄嘉言还会将化(hua)学常识改写成一首首歌曲，在网上分享，获得了很(hen)多高中生点赞。
听演唱会、音乐会是(shi)乐队成员的共同爱好，但抢票(piao)成了一件难事。遇到热门场次，原本就不好买的票(piao)，对于他们来说(shuo)就更难了。“现在很(hen)多手机APP做了无障碍优化(hua)，但一些细分领域的APP仍缺(que)少无障碍功能，比如演出购票(piao)类APP，视障人群用(yong)起来很(hen)不方便(bian)，更别(bie)提拼手速了。”陈哲宇说(shuo)。
“勇敢追梦(meng)是(shi)这群视障孩子共同的闪光(guang)点，希(xi)望他们能走向更多更大的舞台，展示中国视障青年的风貌(mao)与(yu)力量(liang)，绘制(zhi)出关于勇气、希(xi)望与(yu)融合的新乐章(zhang)。”于欢说(shuo)。（本报记(ji)者(zhe) 易舒冉(ran)）
《 人民日报 》（ 2025年03月16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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